我在家里,等你平安归来! ——写给挚爱的人
今年的情人节显得格外冷清,除了那些为我们遮风挡雨的最可爱的人,我们大部分都躲了起来。在武汉的街头,往日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餐厅里甜蜜温馨的窃窃私语,满街叫卖玫瑰花的小贩,商场里热火朝天的促销打折,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在疫情蔓延的特殊时期,在与病毒战斗的地方,“爱”并没有缺席。
春节假期,我默默地守在家里,而我的爱人,一名医护工作者,他一直战斗在疫情防控的最前线。没有约会、没有见面,但并不能阻挡爱的表达,就让这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化作这封书信,表达我最深切的期盼。不知从何时起,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上微博查看关于抗击新冠肺炎的最新消息;第二件事,就是查看微信上,老公有没有回复我的留言。哪怕回复只有一两个字,也能让我的心放下一大半。我的爱人是武汉协和医院普外科的一名主治医生。平日里,他不是在手术室里,就是在病房里,工作节奏用“脚不沾地”来形容也不为过,一天24小时他能超过15个小时都耗在医院里。一周至少有2天里,每天安排四五台手术;其他急诊手术随时来随时上。寒冬酷暑,哪怕凌晨2点接到电话,披上衣服就往医院冲的日子,想数都数不过来。什么黄金周、小长假、双休日,对他来说,都属于“绝缘”。
辛苦也好,疲劳也好,不过一个“累”字。然而,作为他的妻子,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担心他的“安危”;也从没料想到,医生,会成为一项“高危职业”。这场担心,从2020年的1月这场席卷武汉、湖北、全中国并延伸到全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战役打响之日起,就开始了。 隐隐约约知道这个病毒的,大约是在一月十几号。老公几次闲聊都谈起, “金银潭那边都住满了”。当时不太明白,“金银潭都住满了”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并未往心里去,只知道那是一家专门收治传染病病人的医院。我从1月22日开始放假的,头一天的晚上,老公对我说:“从明天开始,我要上隔离病房了。”我心里一“咯噔”,连忙追问:“隔离病房干什么用的?”“就是专门隔离感染肺炎病人的。”“为什么派你去?为什么不安排内科的人去?”“内科的人都派过去了,人还是不够。”“里面都是感染的病人,那你们怎么办?”“没事,我们要穿防护服的。”
当夜未能合眼,我便早早起来了,默默地看着他跟往常一样穿衣、洗漱,简单吃了早饭,准备出门。忽然心头一紧,有种要送他上前线打仗的感觉,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反复叮嘱他“注意安全”。他只是笑笑,让我别担心。上隔离病房值班,是24小时一个班。也就是说,从22日早上8:00到23日早上8:00,坚守隔离病房,一步也不能离开。接近中午时候,从没有穿过防护服的老公,发来微信说,第一天光穿防护服就花了40分钟。当时,我还笑他笨手笨脚。玩笑归玩笑,从洗手、戴N95口罩、帽子,套上护目镜,检查防护镜是否起雾,确保气密性后戴两层手套,穿防护服,套上防护鞋套,脚上再套上塑料袋,最外层再穿上一套隔离衣……要经过至少十道程序。这套衣服上了身,透气性可想而知,全身上下闷得慌,再加上医护人员需要在各个病房和各个病床之间来回走动,外面看不出来,防护服里面早就汗流成河了。这对于吃一餐饭就可以满头大汗的他来说,无疑一项非常的折磨。微信上告诫他“注意身体、多喝水”,可后来想一想,怎么可能,防护服上了身,连上厕所都上不了,怎么能够“多喝水”呢?
直到1月23日凌晨两点,一则 武汉“封城”的通告惊动全国,标志着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防疫之战正式打响,我才意识到这场疫情的严重性。下班后,老公回来,告诉我,情况不容乐观,协和医院隔离病房早就住满了,而涌向发热门诊排队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医院各科室都成立了党员突击队,谁是党员谁先上,党员必须冲锋在前,有着14年党龄的他,第一批报名,在我意料之中。
老公正说着话,孩子放下手中的玩具车本能地往他身上扑,“爸爸,爸爸!”老公一把推开了他,“不能抱,不能抱!万一爸爸身上有病毒,会传给你的!”孩子被吓了一跳,委屈地望着他,泪花在眼眶里面转。老公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从现在起,他不能跟我们住一起,赶紧送到外公外婆那里去!”我愣了一愣,立刻明白过来,赶紧给孩子套上大衣,戴上帽子,往老人那里送。从那时起,我们跟孩子、父母只有通过视频见面、通话了。又是一夜未眠。微信群里,滴滴声不断,同事们在工作群里相互安慰:“只要过了14天,没事儿就都好了。”是啊,作为普通老百姓,我们只要安心待在家里“居家隔离14天”,没有人发烧,没有人咳嗽,没有人胸闷气喘,就一切太平了。可是,在疫情前线奋战的医护人员呢?他们身处在抗疫战斗的最前端,天天泡在隔离病房内,时刻守候在发热门诊里,被一大群发烧、咳嗽、呼吸困难的病人包围着,他们何时得以安全?
1月24日是除夕,本来计划一家人吃顿团年饭的,最终还是被老公给严词拒绝了。下午,在家睡午觉的他,接到一条微信,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不好,我们有个同事被传染了!”“哪个同事?”“就是前天跟我一起在隔离病房值班的同事!”“什么?”我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天灵盖都在发麻。“赶紧的,去医院!”“去医院干什么?”“去拍CT啊!”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公已经戴好口罩,抓起车钥匙和门钥匙,直往外面冲。我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跟在他身后。车子一路狂奔——此刻,马路上的车辆屈指可数,诺大的武汉,大年三十的傍晚,马路上显得史无前例的冷清。两个人查了血,又拍了CT,这时已经8点半。检查结果一个小时才能出来。无处可去而又饥肠辘辘的我们,只有在潮湿的马路上漫无目地走着。协和医院对面就是武商国际广场,往日的夜晚是多么繁华和喧闹,人流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断,而此时,漆黑寂静,除了路边泛黄的路灯和零星几个闪烁的广告牌,没有任何鲜活的气息。徒步了半个小时,没有一家营业的餐厅,没有一家营业的超市,没有一家营业的商店。终于在某个黑暗的拐角看到了一家亮着灯的小卖部,我们竟然如获至宝。两个面包、两根烤肠,我们站在寒风里面匆匆吃完。大年三十,这是一顿毕生难忘的“团年饭”!
经过了一个小时漫长的等待,片子出来了,悬在半空的心才总算落到了肚子里面。这一个小时,我觉得——比当年等待高考成绩更加煎熬。从医院回来后,我们得知,那名被传染的同事,因为发烧,自己去查了血,也拍了CT,虽没有做试纸检测,但从他微信上发给老公的片子和报告上看出,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日子继续向前。后来的几天里,他上他的隔离病房,我刷我的每日新闻。直到1月30日,一条由人民网和央视网转发的新闻将我本来就绷紧的神经狠狠地拉扯了一下:“武汉协和医院急缺防护物资——不是告急,而是没有了!”防护物资一直都缺,这我是知道的。除了新冠肺炎感染病房的医护人员,其他科室的医护人员连N95都领不到了。其实,这都是有隐患的。非常时期,发病人数井喷,携带病毒的病人到处都有,不仅仅出现在发热门诊和隔离病房。比如他们外科,有的患者因为肠炎被送进来,但同时也在发烧,这个时候,谁能保证患肠炎的病人没有感染新冠病毒肺炎呢?而他们外科的医护人员,唯一的防护仅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口罩而已,没有N95,没有护目镜,没有防护服,这难道就不危险?可是没有办法,连抗疫一线都物资紧缺,其他科室也就更顾不上了。而现在,防护物资“不是告急,而是没有了”!第二天,也就是1月31日,又轮到他在隔离病房值24小时的班!我问他是不是真的没有防护物资了,他说不知道,问科室的同事,也都说不清楚。我心里那个着急啊——第二天都要上战场了,可是连枪和子弹够不够都不知道,不是送死是什么?!眼泪都急得流下来了,可是顶什么用?能当口罩用?能当防护服用吗?
党和国家已经在统一部署,强力指挥,集全国的力量全力支援武汉,支援湖北,怎奈疫情发展太快,病人太多,防护物资消耗太快了!新闻上每天播报的大数据,我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在一线工作的医生老公,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微信上收到老公发来的工作照,我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照片上的他,穿上了防护服,戴上了护目镜和口罩。当天下午,“终于!武汉协和医院收到急需物资”的新闻刷爆了微博,老公在微信上开玩笑地说:“看见没?我终于可以上厕所了。”言下之意,他终于有替换的防护服了。我笑出了眼泪——为他的乐观和幽默而感到欣慰,为华科和武大校友会的给力而深受感动,为千千万万奋战在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而感到骄傲!自老公奔赴协和抗疫一线已经过去21天,这21天里面,我习惯了每天早上一醒来就刷微博,查看官方公布的湖北疫情播报和政府最新抗疫动态;习惯了时时刻刻关注集团工会工作群和二航院防疫工作群里的通知与消息,随时学习掌握新的防疫工作形势和工作要求;习惯了每天早中晚,通过微信与父母、孩子视频,询问他们好不好,有没有发烧或者咳嗽,叮嘱他们不要外出和勤洗手。最重要的,习惯了微信上,那个备注为“老公”的人,回复我一句“安好”。我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求学,在这里成家、立业、生子。我们对武汉的感情,是与生俱来的,是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春节前,我们计划好了放假的时候去南京逛一逛。疫情这些天里,有时我忍不住问他:“如果当时我们提前一两天出发,也许就不会留在武汉这么危险了吧?”老公笑了,他说我傻。“我是一名医生,而且还是武汉的医生,救人是我的职业使命。武汉出了这样大的疫情,我往回赶都赶不及,还能待在外面不回来吗?”
1月28日,当钟南山教授在视频采访中说出“武汉本就是一座英雄的城市”的时候,我的眼睛跟着湿润了。他的话在我心里引起强烈的共鸣,因为我知道,在我身边,我最亲的人,正在冒着生命危险,维护这座城市的安全,保卫城市的百姓,用有限的力量,去尽可能多地挽救病人的生命。“武汉本就是一座英雄的城市”。这个英雄,不止一个。它象征着许许多多为之牺牲、奉献的人们。为一线人员送餐食、送医疗物资的快递小哥、接送医护人员上下班的的士司机、清扫马路和社区的环卫工人、维护治安和秩序的警察、分发捐赠物资的志愿者、挨家挨户走访的社区工作人员、加班加点生产口罩和防护服的工厂工人、采访各个医院、各个病区的媒体记者们、从世界各地积极采买各种医疗物资的友人们,哪一个不是抗击疫情的无名英雄?而他们的背后,一定也有跟我一样,在背后默默支持、默默守护他们的家人,为他们担心,为他们鼓劲,更为他们喝彩!向所有奋战在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致敬!向挚爱的人致敬!我在家里,等你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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